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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爹新娶的后娘送铲子回学校读高三，后娘很温和地同铲子说再见，铲子心里像装进了一个夏天的太阳。（红珂《后娘让他别再回家》）；银宝羡慕哥哥金宝因为生了个疯女而比别人家富些，动不动就骂女儿秀英：“你咋不是个疯女？”装疯的秀英什么时候真疯了呢？（陈永林《装一回疯女》）；公园花径上，盲夫对盲妻说，景色不错吧，好好看看吧。我看过，常来看的。别人用眼看，咱可以用心看，用耳朵看，用手看，用鼻子看……（毕淑敏《盲人看》）。

从《微型小说》、《微型世界》、《小说界》、《新民晚报》、《短小说》等报刊发表的大量作品中精心选编的《2007中国年度微型小说》，贴近生活，在注重微型小说短小精悍特质的同时，力求吻合当代社会的节奏，在很短的时间时引起读者的审美注意，又能留下长时间的审美回味。　　

探索微型小说的新路（代序）

后娘让他别再回家

装一回疯女

盲人看

门铃

头发

父亲在家等我

给你几个口罩

妈妈的鞋子不见了

别伤害了金子般的心

人问烟火

床底藏着六十五声笑

找钱

有道理

拯救木匠吴二

娄城一怪陆慕远

请客

朱老曹

请你离婚

半天假

民间

高考30年

失魂记

—个想死的男人

来吃饭的是父母

父亲的“游戏”

亲情谋杀

下岗工人身体健康

太太要做我的情人

白夜

出场费

恍惚

陪嫁

骗子的认罪书

一生

谁说我要跳楼

大叫

钢笔

挨骂以及骂人的滋味

嬉戏

望子成龙

秋收

诗人和手机

芦苇花开

天空上的盒饭

张小亚的出名之路

学生时代

好男人

波斯猫的吻

求职

简单杀人事件

旅行家

梦里离婚

女儿为我们的爱情埋单

饺子的味道

撒谎

买票

亮亮

寻找王虹

有的错不能纠

别跟陌生人说话

天上掉下500万美金

懒人

前朝遗老

我其实不想发怒

桃红

我是保安

彩虹

金凤的愿望

妻子的证据

没有了爱情

那年，我们曾经同赶考

茶楼女侍

花儿，在洁白的婚纱上绽放

我的脸上有俩字

疑神疑鬼

长得像谁

杏儿酸酸

红红的蝴蝶结

“吃白食”的父亲

那夜，那人，那怀抱

去看校花王二妮

幸运蟑螂

石爷的失落

那个人

哑女

打给母亲的电话

其实

何爹

爱，有时只有这么多

对症下药

谁是杀手

骗局

断交

毁灭隐私

我是一只狼

握握你的手

冰糖葫芦

解密

半颗良心

藏猫

给贼讲故事

一把钥匙

草包

培养

老吴之死

走在眼里的风景

借一扇窗

真会开玩笑

嫂子的细腰

空位

拍卖欠条

宋老师

杜鹃凋零的时节

位置

一夜双宿

一瞪之仇

回乡

美丽的人鸟

领导的老婆没工作

局长给我派专车

一个儒商的诞生

我的电子商务

我是童男子

钉公

梦中情人

金鱼缸

为了爱情去冒险

你是一盏灯

变脸

扶贫

遭遇情人的莫士戈的生活片段

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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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娘让他别再回家

　　暑假开学，爹爹给铲子新娶的后娘和后娘带来的那个圆胳膊圆腿儿圆肚肚圆脑袋圆脸盘圆眼睛的五岁小弟弟都走出院子送铲子回学校读高三，后娘很温和地同铲子再见，铲子心里就装进一个春天的太阳。

　　春天的太阳一直挂在铲子心里，所以铲子的笑脸就多。老师同学都说铲子变了一个人儿，铲子忍不住抿嘴儿笑：当然！爹终于不再孤寂，铲子能一门心思冲高考了！

　　可是，上半学期的一天上午，铲子正由寝室去教室，突见邻居兴堂叔找来。兴堂叔看见他喊：“铲子———铲子———”

　　铲子忙跑过来：“叔，你来了？”

　　“我进城买农药，你……你爹让我顺道看看你。”

　　“我爹好吗？”

　　“好……好，你娘对他一千个好哩。”

　　“我……后娘好吗？”

　　“好，好呀。可是……”

　　“咋？”

　　“你娘她……她不要你了。她不许你回家去。”

　　“可我想爹呀。”

　　“想也别回。你娘说你要回去，她就走。你爹让你千万别回家去。”

　　铲子的眼一潮。他九岁上就没了妈，他多想有爹又有妈呀。可是，铲子得听，铲子心疼爹。铲子潮着眼说：“我不回家，一定不回。”

　　兴堂叔的眼也潮。兴堂叔叫声铲子呀，从兜里掏出一沓钱说：“这是你爹捎给你的一千块钱。省些用，够到高考了。”

　　铲子不由瞪大眼睛：“爹哪来这多钱？”

　　“他把你家的牛卖了。为这，你娘气一大场呐！眼下总算好了。铲子，一定好好读书，一定考上呀。”

　　铲子接过钱，喊声“爹呀！”眼圈儿红起来。

　　兴堂叔小心地从兜里掏出一张小照片儿捧给铲子：“铲子，这是你爹的照片。想爹了，就看上一眼吧。”

　　铲子双手接过照片，眼泪一下子淌下来。铲子淌着眼泪对兴堂叔深鞠一躬。

　　兴堂叔重重拍下铲子的肩：“孩子，一定好好读书！一定考上呀！一定别回家去呀！”

　　兴堂叔走了，铲子一口气跑回座位，泪水一下子打湿几本书。他一时真有点儿抹不过弯儿呢，那轮太阳还在呢……可钱和照片实实在在在兜里。他抽泣一下，狠狠把照片和钱捏一下，那轮太阳就被捏出了心窝儿。铲子想：她不要我就不要吧，只要要爹就行。再抽泣一下，慢慢擦干眼泪。可是，卖了拉犁的牛，爹该平添多少苦和累呀！他仿佛看见瘦削的爹在田里弯成了一只硕大的虾。

　　铲子拼命嚼书，每天都对自己说：只许胜不许败。

　　高考后，铲子在城里打工，上大学不能再全指望爹了。

　　录取通知书拿到手，铲子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儿：也许拿了通知书回家她不会骂的？这个想法儿一旦出现便难以克制。他进村时正值晌午头儿，正是人家各自坐在自家院阴里吃午饭的时间。毒辣辣的太阳把没树阴的土地、房屋晒得白花花，灼死人。铲子紧阵儿脚，走到自家院门口树阴下。不灼热了，舒服了许多，铲子又害怕起来：万一惹了她咋办？只一会儿，铲子就拿定主意：不管咋的都要看一眼爹。他壮下胆，几步跨进院子大喊：“爹——爹——”

　　没人应声！

　　他这才觉出院子很静，院子里因少了那头牛显得很空落，在原来拴牛的地方坐着一个剥花生的小男孩。小男孩的脸瘦瘦的，胳膊细细的，干瘪的小手像是根本就捏不开花生壳儿。小男孩听见喊，猛地抬头。小男孩的脸怔怔的，两只眼睛格外大。

　　小男孩突然明白了什么，哇地哭起来：“哥，哥……咱爹早死了……娘不许给你说。”

　　铲子愣住了。看着破旧的屋子，看着屋子上升起的黑黑的炊烟，铲子的泪一下子涌出来。

　　装一回疯女

　 藏在大山胸怀里的鹰嘴村的人很穷。他们住的是低矮的泥坯屋，穿的是破破烂烂的衣服，吃的是稀得能当镜子照的粥，且一天只吃两餐。山上的土层薄，又贫瘠，因而只能种一些红薯、南瓜等粗粮。能种水稻的地方极少。鹰嘴村的人一年有七八个月靠红薯、南瓜等粗粮填肚子，并且填不饱。

　 但金宝家要比别的人家好过些。金宝家的粥煮得要稠些，桌上的菜碗通常比别人多一个，别的男人都抽自己家种的旱烟，金宝偶尔能抽几回一两块钱带过滤嘴的香烟。

　 金宝家为啥比别人家富些呢？因为金宝的女儿是个疯女。因为家里有疯女，被乡里定为鹰嘴村的特困户。乡里每年给金宝家二百斤谷、二百块钱。鹰嘴村的人很难挣到现钱。粮食自己吃都不够，自然没粮卖。也没副业搞，离县城太远，来回得爬一天的山。因而村人都羡慕金宝，羡慕金宝有个疯女。

　 金宝的弟弟银宝更是羡慕金宝生了个疯女。银宝动不动骂他女儿：“你咋不是个疯女？要是个疯女多好！那乡里也每年给我们二百斤谷、二百块钱，那我们也能过上好日子，那我也能抽几回过滤嘴香烟。”银宝的女儿秀英已十二岁了，她念了小学没再念了。念初中得去乡里，那得翻几座山。鹰嘴村的人没有一个上过初中，念完了小学都待在家。

　 秀英一挨骂，就接嘴：“我也想是个疯女。”当疯女多好，从不要挨骂，也不要干活，整天玩，也没什么痛苦烦恼，整天开开心心地过。

　 一回，银宝对秀英说：“要不，你就装疯女。”

　　“装疯女？”秀英不解。

　　“对，装疯女。你要装得像，要像金宝的女儿一样，一天到晚傻笑，嘴里叽里咕噜说些谁也听不懂的话，目光也要呆呆的。这些天，你就同金宝的女儿待在一起，多学点。要装得像，千万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你是装的。”

于是，秀英总去金宝的家，同金宝的疯女儿待在一起，看她怎么傻笑，听她说些什么话，看她是什么目光，脸上是什么神态。

几天后，秀英对银宝说：“爹，你看我装得像不像疯女？”秀英说着，一脸的傻笑，目光呆滞，嘴里叽里咕噜的，像和尚念经那样。秀英又把辫子解了，双手乱抓头发，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

银宝满意地笑了：“像，像极了。好，你现在就装疯。”

秀英疯了的消息一下传遍了村里，村人都来看热闹。一村人对银宝说：

　　“你今后有好日子过了。我女儿咋不疯呢？”另一村人说：“银宝今后也可以抽过滤嘴香烟，到时别忘了给我抽几支。”村人看银宝的眼光满是羡慕。

银宝心里尽管高兴，脸上却装出痛苦神色：“我也不想她疯。今后得养她一辈子。”

一村人说：“银宝，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一个疯女，一年能吃二百斤谷子？能花二百块钱？我们一家在田地里死做一年，也挣不到二百块钱。”

乡里也把银宝家定为特困户，也一年给银宝二百斤谷子、二百块钱。银宝接钱的手竟抖起来，这些年，他还从没这么富过，他家的积蓄从没超过二百块钱。

这天，银宝去乡里买了几斤肉，买了一条鱼，还买了一包过滤嘴香烟。银宝家到晚上九点才吃晚饭，并且把门闩了。因为如果晚饭吃得早，村人闻到肉香，都端着饭碗来沾油水。而这个时候村人早吃过晚饭睡了。

银宝的儿子说：“今天我们家过年了。”银宝给秀英碗里夹了几块精肉。

秀英的鼻子竟发酸，以往银宝从没给她夹过菜，家里有好吃的，银宝还不让秀英吃，总先让儿子吃。银宝对秀英说：“你吃那么好干吗？你吃得再好，也是别人家的人。”

此刻，银宝语重心长地说：“秀英，你装疯一定要装得像。从现在起，你不能同我们说一句话。你同我们说话，说顺了嘴，也会同别人说话。到时一露馅，那我们一家没脸在村里待了。”

此时传来敲门声，银宝忙吹灭了煤油灯，问：“谁？”

　　“我，金宝。”

　　“哥，我们已睡了。”

　　“我明明闻到肉香，别骗我，开门。”以前银宝也时时去金宝家混吃的。银宝只好开了门。

　 秀英装了几个月疯女，竞不想再装了。秀英对银宝说：“爹，我不能再装了，再装，我真的会发疯。话都不能同人讲，心里闷得慌。”银宝自然不同意：“这怎么行？到时乡里要我们把二百块钱、二百斤谷子拿出来，我们怎么拿？”

　 后来，国家的政策松了，允许农民去城市打工。鹰嘴村有几个年轻人去了南方打工。一年后，他们一个人竞挣回了两三千块钱。他们几家买了红砖青瓦，准备盖房了。

　 银宝动了心，他不想让秀英装疯了，也想让秀英出外打工。银宝对秀英说：“秀英，元宵后你也出外打工。”

　 秀英听了银宝的话没一点反应，仍朝银宝嘻嘻地傻笑。

　 银宝说：“秀英，别装了，你今后也别装疯了。”秀英还是一脸呆滞，难道秀英真的疯了？

　 银宝给了秀英一个耳光，银宝想打醒秀英。秀英还是嬉笑着。秀英什么时候疯了呢？银宝见秀英一脸污垢，头发也打结，发梢上沾满稻草屑，身上也散发出一股极难闻的异味。银宝打来一大盆水：“秀英，洗脸。”

　 秀英不理。秀英以前可是个爱干净的人。

　银宝喊来女人：“看来她真的疯了。你给她洗头、洗脸、洗身子，明天带她到医院看一下。”

女人给秀英擦身子时，竞见秀英的肚子极大，女人慌了，喊来银宝：“她肚子这么大，是不是怀孕了？”

　 “这是哪个狗杂种作孽！我查出来了一定要宰了他。”

　“你这么大声干吗？想让全村人都听到？都怪你，如果不是你让她装疯，会出这样的事？”女人伤心地哭起来。

银宝狠狠地捶自己的头：“作孽呀！真是作孽呀！是我害了秀英呀！”泪水也一串串地从眼里掉下来了。

元宵节过后，银宝去了南方打工。银宝想挣钱给秀英治病。

　　盲人看

　每逢放学的时候，附近的那所小学，就有稠厚的人群，糊在铁门前，好似风暴前的蚁穴。那是家长等着接各自的孩童回家。

在远离人群的地方，有个人，倚着毛白杨，悄无声息地站着，从不张望校门口。直到有一个孩子飞快地跑过来，拉着他说，爸，咱们回家。他把左手交给孩子，右手拄起盲杖，一同横穿马路。

多年前，这盲人蹲在路边，用二胡奏很哀伤的曲调。他技艺不好，琴也质劣，音符断断续续地抽噎，叫人听了只想快快远离。他面前盛着零钱的破罐头盒，永远看得到锈蚀的罐底，我偶尔放一点钱进去，也是堵着耳朵近前。

后来，他摆了小摊子，卖点手绢袜子什么的，生意很淡。一天晚上，我回家一下公共汽车，黑寂就包抄过来。原来这一片突然停电，连路灯都灭了，只有电线杆旁一束光柱如食指捅破星天。靠拢才见是盲人打了手电，在卖蜡烛火柴，价钱很便宜。我赶紧买了一份，喜滋滋地觉得带回了光明给亲人。

之后的某个白日，我又在路旁看到盲人，就气哼哼地走过去，说：“你也不能趁着停电，发这种不义之财啊！那天你卖的蜡烛，算什么货色啊？蜡烛油四处流，烫了我的手。烛捻一点也不亮，小得像个萤火虫。”

他愣愣地把塌陷的眼窝对着我，半天才说：“对不住，我……不知道……蜡烛的光……该有多大。萤火虫……是多亮。那天听说停电，就赶紧批了蜡烛来卖，我只知道……黑了，难受。”

我呆住了。那个漆黑的夜晚，即便烛光如豆，还是比完全的黑暗好了不知多少。一个盲人，在为明眼人操劳，我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他，我好悔。

后来，我很长时间没到他的摊子买东西。确信他把我的声音忘掉之后，有一天，我买了一堆杂物，然后放下了五十元，对盲人说，不必找了。

我抱着那些东西，没走几步，被他叫住了。大姐，你给我的是多少钱啊？

我说，是五十元。

他说，我从来没拿过这么大的票子。

见他先是平着指肚，后是立起掌根，反复摩挲钞票的正反面，我说，这钱是真的。您放心。

他笑笑说，我从来没收到过假钱。谁要是欺负一个瞎子，他的心先就瞎了。我只是不能收您这么多的钱，我是在做买卖啊。

　 我知道自己又一次错了。

　不知他在哪里学了按摩，经济上渐渐有了起色，从乡下找了一个盲目的姑娘，成了亲。一天，我到公园，忽然看到他们夫妻相跟着，沿着花径在走。四周湖光山色美若仙境，我想，这对他们来讲，真是一种残酷。

　 闪过他们身旁的时候，听到盲夫有些炫耀地问，怎么样？我领你来这儿，景色不错吧？好好看看吧！

　 盲妻不满地说，好像你看过似的？

　盲夫很肯定地说，我看过。常来看的。

　 听一个盲人连连响亮地说出“看”这个词，叫人顿生悲凉，也觉出一些滑稽。

　 盲夫说，别人用眼看，咱可以用心看，用耳朵看，用手看，用鼻子看……加起来一点不比别人少啊。

　他说着，用手捉了妻子的指，沿着粗糙的树皮攀上去，停在一片极小的叶子上。说，你看到了吗？多老的树，芽子也是嫩的。

　 那一瞬，我凛然一惊。世上有很多东西，看了如同没看，我们眼在神不在。记住并真正懂得的东西，必得被心房茧住啊。

　 后来盲夫妇有了果实，一个瞳仁亮如秋水的男孩。他渐渐长大，上了小学，盲人便天天接送。

　 起初那孩童躲在盲人背后，跟着杖子走。慢慢胆子壮大了，绿灯一亮，就跳着要越过去。父亲总是死死拽住他，用盲杖戳着柏油路说，让我再听听，近处没有车轮声，我们才可动……

　 终有一天，孩子对父亲讲，爸，我给你带路吧。他拉起父亲，东张西望，然后一蹦一跳地越过地上的斑马线。于是盲人次提起他的盲杖，跟着目光如炬的陔子，无所顾忌地前行，脚步抬得很高，轻捷如飞。

　 孩子越来越大了。当明眼人都不再接送这么高的孩子时，盲人依旧每天倚在校旁的杨树下，等待着。

　　门铃

十一点四十五分，她把炒好的两盘菜摆上了餐桌。

辣椒炒鸡蛋，是丈夫爱吃的。丈夫喜欢吃辣，辣得满头大汗，嘴里哈哧哈哧地长出气，还说舒服极了。豌豆炒肉丁，是儿子爱吃的。本来，这个季节豌豆已经下市了，她转遍了整个农贸市场，后总算在一个角落里找到那个郊区来的菜农。那人价钱要得很高，一副爱买不买奇货可居的架势。她没有犹豫，爽快地买了。这可能是今年后一批豌豆，以后，儿子再嚷着要吃，只好等到明年了。盘子里的那些豌豆，每一颗表面都布满了细微的小褶皱，闪烁着一点点亮亮的油花，好像是一只只眨动的眼睛。仔细看时，一些油花又悄悄地消失了。豌豆们好像也很顽皮，和儿子一样，喜欢捉迷藏，喜欢恶作剧。

她想像了一下儿子吃豌豆时的模样，不由自主地笑了笑。

家离学校很近，如果路上不贪玩，儿子十分钟后就能到家。儿子总是要按一下楼下单元门的对讲门铃，然后才咕咚咕咚很大声地跑上来。这幢楼的单元门本来没有上锁，但儿子说：“我这么一个大人物回来，咋能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儿子有点儿像他爸，偶尔喜欢虚张声势地吹点儿小牛皮。每次，听到门铃声，她就把饭盛好，摆在餐桌上。儿子午休的时间很短，午饭也总是吃得着急慌忙狼吞虎咽的。为此，她说过好多次，可儿子就是改不了。儿子读四年级之前，每天她都是做好午饭后骑自行车去接，五分钟就能到家。读四年级后，儿子要求自己走，儿子拍着胸脯说：“我已经大了，再接让同学笑话。”

　 十一点五十分，丈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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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籍介绍

《2007中国年度微型小说》主要内容：爹爹新娶的后娘送铲子回学校读高三，后娘很温和地同铲子说再见，铲子心里像装进了一个夏天的太阳。（红珂《后娘让他别再回家》）；银宝羡慕哥哥金宝因为生了个疯女而比别人家富些，动不动就骂女儿秀英：“你咋不是个疯女？”装疯的秀英什么时候真疯了呢？（陈永林《装一回疯女》）；公园花径上，盲夫对盲妻说，景色不错吧，好好看看吧。我看过，常来看的。别人用眼看，咱可以用心看，用耳朵看，用手看，用鼻子看……（毕淑敏《盲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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